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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惜取少年时-第8章
imkowan
7 月前

这是杨明皓感觉过得最快又最慢的一个寒假 过得快的原因，大学生的寒假没有寒假作业，每天睡醒吃吃喝喝再睡睡一天就过去了，叠加穿插在中间的春节，使得时间感觉过得尤其快。 过得慢的原因是，杨明皓迫不及待想回到学校，能有更多机会和纪颖渝见上面。 虽然这个寒假里，高中班级也组织过一次聚会。 但回到高中班级的场合里，纪颖渝身边围着的都是许久未见的高中闺蜜好友，杨明皓也不好意思钻到女生堆中，因此只是远远和纪颖渝打了个照面。 加上只要置身于高中的场合里，杨明皓就觉得自己和纪颖渝的距离没有被拉近，反而让他回想起两个人曾经的地位悬殊，而习惯性变得疏离。 所幸寒假还是很快结束，两个人又返校开始了大一下学期的生活。 只是新学期一开始，两个人又开始陷入各自要忙碌的事情。 比起期末能够专心一致的去泡馆，新的学期里，杨明皓因为在社团里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被当做接任人来培养，自然事情也多起来。 而纪颖渝虽然退了社团，但依然在选两个专业的课程，而且她还找了份在外面做家教的兼职，说想尝试用自己的能力去赚钱。 所以两个人又回归到了网友关系，但几乎是每晚睡前，只要看到对方在线，两个人都要简单的聊上一阵，分享下心情和见闻。 杨明皓的心情，其实觉得很复杂。 其实他一直在琢磨着如何将两个人的关系更拉近一步。 但又感觉现在确实悬在一个不温不火的阶段。 他那段时间在贴吧里各种找恋爱和表白经验贴看，上面都说告白不应该是发起冲锋的号角，而应该是发表胜利的感言，气氛和关系没有到的时候，贸贸然表白可能反而会适得其反。 以及不得不说，自从纪颖渝离开了学生会，杨明皓的“危机感”就大大下降了。 雄性动物的激素，很多时候是在竞争环境下被激发的，所谓生于忧患，就是这个道理。 之前纪颖渝在学生会这种被众多看起来优秀的师兄围绕的组织里，她本身又是那样的光芒夺目，使得杨明皓总是觉得很焦虑，希望尽快通过表白来确定、锁死两个人的关系。 但现在纪颖渝脱离了学生会，虽然说不上多闲云野鹤，但至少是不在舞台中心聚光灯下，周围也少了一些环伺的饥渴猛兽，杨明皓的压力和焦虑也少了许多。 他甚至有点珍惜和享受现在这种和纪颖渝融洽的状态，人的内心是有惰性的，现在这种舒服的状态让他甚至有点不想去打破，担心自己一旦鲁莽越界，反而可能破坏掉现在这种来之不易的好局面。 多年后杨明皓也曾反思过，为什么当年没有更勇敢和主动一些，后来他才意识到： 因为在他的内心里，始终把纪颖渝当做是只可远观和仰望的女神，比起那种相对世俗的欲望，其实纪颖渝带给他的是一种更高层级的心理满足，那就是在他少年自卑的心中，因为得到女神的青睐和认可，而逐渐变得丰盈和自信。 以及还有一个更深层次的原因，就是杨明皓发自内心的自卑。 杨明皓始终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还配不起纪颖渝，但只要给自己多一点点时间，自己努力成长得更快一些，就能更接近纪颖渝的步伐，那时候才是表白的最佳时机。 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开学后的日子，杨明皓偶尔也会在去上课的校道上遇到纪颖渝，纪颖渝还是钟爱白色的装扮，不管是白色T恤还是有时也会穿上白裙，脚上也往往是一对白色板鞋。 大多数人穿白会显得肤色黯淡，但纪颖渝牛奶肌般的雪白肤色，反而会让她在白色外衣的映衬下显得更加的清尘脱俗。 而每次杨明皓想和她打招呼的时候，都会发现纪颖渝两耳都戴上了耳机，耳机线连到口袋的MP3听着英语，双臂环抱住几本书在胸口，然后在校道上脚步轻快地躲过人群，朝着图书馆或者教学楼走去，专注的她根本无暇顾及校道上的其他人，也包括本来就平平无奇淹没在人群中的杨明皓。 杨明皓曾经也想过再约纪颖渝看电影，但比起那种需要双方凑时间才能约上的机会，偶尔能在校道上以这样的方式和自己的女神擦肩而过，惊鸿一瞥这么多年来一直让自己迷恋的完美侧颜，确认她一切都好，杨明皓已经觉得是自己校园生活最大的愉悦。 不过性格被动的他，却反而总比那些主动的追求者多一分好运气。 又一个下了晚课后的夜晚，杨明皓煮好泡面，打开电脑上线，静静等待着纪颖渝的出线。 但和往日不同的是，这次纪颖渝却没有在线上出现，而是给他发了信息。 “体委，方便陪我走一下吗，我在校门口” 杨明皓一愣，然后下一秒就把泡面往隔壁舍友桌上一放，快速说道“这碗我请你吃”，然后就迅速穿上衣服，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 校门口边上有个小花圃，里面就有几个石桌石凳。 快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杨明皓就看见纪颖渝坐在了其中一张石凳上。 但和往日有些许不同的是，即便只是远远看到个轮廓，杨明皓就发现纪颖渝没有了平日在校道上遇见时那种活泼轻快的气息，反而显得有些压抑。 纪颖渝垂着头，愣愣地看着合握放在石桌上的双手，顶上两个大拇指在相互纠结着，直到杨明皓走近，轻轻喊了下“学委”后，她才整个人略微受惊一样站了起来，可是依然是垂着头，似乎在躲闪着杨明皓的眼神。 杨明皓这才发现，纪颖渝整个人眼眶略微泛红，似乎是哭过。看着纪颖渝这副憔悴而低落的样子，他心里忽然一紧，进而心疼起来。 他刚想问“怎么了”，却发现纪颖渝抽了抽鼻子，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 “不好意思……这么晚喊你出来” “没，没事，不晚的，你还好吗” “我……没事，你可以陪我走一下吗” 两个人于是沉默无言的，一起穿过校门，并肩往校外的方向走了出去。 走着走着，杨明皓才发现，这是一条他很熟悉的路，那是同乡会的夜晚，也是自己第一次和纪颖渝一起单独散步的时候，走过的那条路。 依旧是穿过老旧的生活区和喧闹的街边小店，最后走上了几层台阶，回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处平台上。 一路上，纪颖渝都一句话不说，只是抱紧胸口的两本教材，盯着脚尖在走路。 直到上到了只有两个人的高处平台上，她似乎才略微显得情绪缓和了一些，坐在了一块石阶上，看向远处繁华的中心夜景。 杨明皓也顺势坐在了她的边上，看向了同样的方向。 终于还是纪颖渝先打破了这阵沉默，她轻声问道 “体委……其实是不是虽然参加了成人礼，但我们还没进入到真正的成年人世界” 杨明皓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过于哲学，不是他这种机械脑袋能够想得出答案的，但他还是尝试挠挠头回答道 “呃……只要还在学校，都还算在象牙塔里吧，确实和外面的世界很不一样” “是吧”，纪颖渝轻轻叹了口气，又继续问道 “那……你会觉得我很天真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杨明皓问到了，杨明皓其实从来没有想过纪颖渝的“缺点”，在他眼里，纪颖渝就是完美无缺的，由内而外，都挑不出毛病，现在就好比女神问你，她的缺点是什么，倒不是没有，却是从来没思考过。 但认真思索了一下，杨明皓确实觉得，纪颖渝身上透出一种“单纯”，这种单纯不是那种愚昧所导致的无知，反而更像是一种过度的理想化，过于相信人性的善良，而呈现出的一种对社会黑暗和人性丑陋的预估不足。 其实是因为她被保护得太好了。 纪颖渝从小就是优等生，从家长到老师，都会希望她不要受到任何干扰，只要好好学习就够了。 在所有人为保护她所编织的结界里，她其实只看到光明正向的一面，只看到所有人对她的友善和友好。 但上了大学，在这个学校和社会的过渡阶段里，还抱着从前的那种理想化的念头，就是一种天真和单纯，甚至会容易让自己陷入险境之中。 杨明皓把这个想法和纪颖渝说了后，纪颖渝陷入了沉默和思索。过了一阵后，她才轻声说道 “谢谢体委，你说得对，你也帮我下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心” 纪颖渝原本失落和沮丧的表情似乎得到了缓和，和杨明皓聊起了别的话题，两人近乎肩并肩坐着，看着远处的夜景，聊着聊着，杨明皓的眼角余光看到了纪颖渝的肩膀离自己很近。 他忽然想起了高三的阳台，想起那时候两个人也这样站着，纪颖渝也是啜泣着，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抱紧梨花带雨的少女，想起那天的冲动和遗憾……如今的气氛竟有几分相似，鬼使神差的，他下意识伸出了手，朝着纪颖渝的肩膀伸去。 但下一秒，就在他的手刚触碰到纪颖渝的肩膀时，纪颖渝整个人条件反射般的躲开了这个触碰，抱紧了肩膀。 气氛陷入了一阵沉默和尴尬。 纪颖渝最先反应过来，然后立刻低下头，低声呢喃道 “对不起……” 但杨明皓却觉得更加尴尬，反而也不断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在两个人连声的对不起中，一种说不清的失落情绪，攀上了杨明皓的心头。 直到大半年后，杨明皓在一次和程亦舒的聊天里，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纪颖渝的补习对象是一名高中男生，开始补习时他的家长都在，也就还好。 但后来有一次补习他家长不在后，男生开始言语对纪颖渝进行性骚扰，各种询问她的感情情况、身材和性经验等等，让纪颖渝觉得极其不舒服，纪颖渝也对他做了警告。 但考虑到男生还是青春期，纪颖渝也不知道怎么对男生家长去解释这个事情，于是打算按照约定，补完这个月最后一节课就找理由不再去了。 但偏偏就是这最后一次补习，刚开始没多久，男生爸妈就离开了，剩下两个人独处，男生开始对纪颖渝动手动脚，而纪颖渝也极力反抗。 所幸最后男生家长还是及时回到家，虽然制止住了情况恶化，但让纪颖渝感到悲愤的是，男生母亲不但没有对这个意外和男生的行为作出道歉，反而还痛骂纪颖渝勾引自己的儿子。 而更让纪颖渝感到震惊和恶心的是，男生在骚扰纪颖渝的时候还提到，他的父亲也很喜欢纪颖渝，不但手机里存着偷拍纪颖渝的照片，甚至在和朋友的聊天中也用各种污秽的词语和肮脏的想法来形容自己儿子的补习老师。 这种种可怕的情景，以及人性的丑陋，都让那晚的纪颖渝陷入了一种惊慌之中，所以那晚躲开杨明皓的身体接触，更多是出于在那样一种状态下的自然反应。 只是杨明皓知道这些信息都知道得太晚了。 在那晚散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纪颖渝对他肢体接触的抵触和闪躲，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陷入了一种低落。 他很清楚一个说法就是，当一个女生只有从身体上能够接受你的时候，才是真正发自本能的接受你，假如她的身体对你还有抵触，那就是不爱。 甚至还有一层就是，杨明皓脆弱的自尊心，也受到了伤害。 所以往后一段时间里，杨明皓没有再在每晚上线后，主动找纪颖渝聊天，但是碰到纪颖渝自己主动发起的聊天，他的舔狗本能又让他没有选择拒绝，只是内心里某根脆弱的弦，比以前更加频繁的被拨动。 再加上杨明皓依然很忙，某种程度上也让他有借口去选择继续逃避“表白”这件对他来说看不清胜率的事情。 两个人的关系，就这样在这种波澜不惊的平和中，走到了大一的末尾。 而那晚在台阶上纪颖渝说的下定决心，杨明皓也很快就知道是指什么了。 临近期末的时候，程亦舒又过来找纪颖渝，这次纪颖渝又喊上了杨明皓一起。 此时此刻天气已经转入了夏天，炎热让人无处躲藏，三个人选择了一起呆在学校门外新开的一家甜品店里，两个女生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聊着八卦，而杨明皓看到纪颖渝又恢复了往日的阳光，内心也觉得放心了不少。 看到纪颖渝已经开始慢慢褪去大一新生的那种稚气，从那种带着点惊慌的高中生样子，开始慢慢蜕变成更像是一个沉静的大学女生，处在从清涩到成熟之间最为完美的阶段。 “体委你在发什么呆” 看到杨明皓在盯着自己，纪颖渝有点不好意思，喊停了他，杨明皓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指着原处吧台说 “我在看他们搅拌水果……” 纪颖渝也转头看了眼吧台，眉头疑惑地皱了皱，但没多想，她把头转回来后，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子，朝着杨明皓和程亦舒说道 “我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我已经报名了，下个学期开始，去香港交换一年” 杨明皓知道纪颖渝要去香港的消息是在大一下学期的期末。 期末的风暴席卷得太快，让当时的他来不及好好消化这条消息，只顾一边发愣，一边埋头预习复习，准备期末考。 等到期末结束后，他才反应过来，他即将要迎来人生中第一次，认识纪颖渝之后她却长时间却不在自己身边的体验。 在夜晚的线上聊天时，纪颖渝提到想去香港交换的原因，一来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对金融系的学生来说，能去国际金融中心所在的城市学习交流，对履历是加分项，二来也是那天晚上两个人聊天的启发 “你说得对，我的单纯是因为活在大家给我创造的保护圈里，所以这次我也想自己走出保护圈看看，尝试自己去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一年” 杨明皓听完后内心觉得有点懊恼，自己那晚真的是没事找事，没想到竟然是自己的多嘴促成了纪颖渝的这次交换，想起来都想抽自己嘴巴子。 但木已成舟，杨明皓也不好说什么。 似乎是想到去到了香港后，两个人的交流很难再想现在这样，来回一条信息就能说上话，纪颖渝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会开通一个博客，记录日常生活，欢迎体委多来踩一下” 期末结束，进入暑假，因为纪颖渝整个暑假都在参加英语补习，又在准备赴港的事情，自然没有时间再和杨明皓单约。 原本说好出发前要再见一次面，但伴随着各种通行证办理、租房等事情的意外，这个约定也始终没来得及履行，纪颖渝就匆匆忙忙去了香港了。 随着新学年的开始，杨明皓真正迎来了纪颖渝不在身边的日子。 所幸的是，纪颖渝如之前所约定的那样，开通了一个只有小范围好友知道的博客，并在上面定期更新自己在香港的求学生活。 和杨明皓想象的不一样，原本以为会是更新琳琅满足的游玩、购物和美食内容，但却发现更多是纪颖渝每天上课的絮絮叨叨 “A教授的课真的好难……课后提问只有英语和粤语两种语言选项，我的英语根本跟不上，粤语比英语还要烂” “B教授布置的小组作业，看大家都优哉游哉的，我还以为都是大神……没想到临交作业前一天，才慌慌张张来问我怎么办，难不成以为我才是大神……” “好怀念以前可以逃课去图书馆的日子，现在逃了一节课就完全听不懂后面的内容了” “颖渝啊颖渝，你的名字谐音是英语，但为什么你的英语却这么烂” “蔬菜真的好贵，好想念从前学校门口的麻辣烫，两块钱就有一大把菜” “又是想吃蔬菜的一天，楼下超市的车厘子看起来也很好吃，但我要忍住，为了我的省钱计划 “今天万圣节，同学都去迪士尼和海洋公园了，只有我来了图书馆” “很快就圣诞了，香港的圣诞气氛果然很浓郁，大家都在相约圣诞夜要去兰桂坊通宵狂欢，但我既不能喝酒，也不想去狂欢，看来又是要在图书馆度过了” 看到这些分享，杨明皓内心既是放心，又是担忧，放心的事，纪颖渝似乎没有被繁华都市的花花世界所蒙蔽，而是依然专注于她的学习，但另一方面，他又从里面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纪颖渝一个人的孤独和落寞，担忧这种情况下，假如半路杀出一个能照顾到她的追求者，会不会很快就能俘获少女的欢心。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平安夜的早晨正是周末，杨明皓爬起床后，习惯性上线，找了个有的没的话题，给纪颖渝发了条离线消息。 按照往日的习惯，纪颖渝结束一天的事情之后，只要晚上回到家，上线看到杨明皓的信息都会立刻回复。 考虑到纪颖渝在之前的聊天中提到说，平安夜当晚图书馆应该没什么人，她那天估计也会早点回到出租屋，所以杨明皓的打算是，在线上陪自己的女神聊天度过平安夜，让她不要太孤独。 但伴随着时间来到下午，六点，七点，八点…… 杨明皓又陷入了一种熟悉的恐慌和胡思乱想之中，这种感觉就像快一年前，纪颖渝因为参加学生会庆功宴而失联的那个夜晚一样。 他脑海里同时冒出各种不安的想象，和尝试安抚自己的说法。 不安的想象包括之前提到过的兰桂坊狂欢夜，包括种种纪颖渝可能和别人约会的想象，尝试安抚自己的则只有，纪颖渝去都去了，遇到气氛这么好的节假日，自己到处走走，到处看看，或者因为交通堵塞晚了回到，都是正常的。 直到时间来到十二点，纪颖渝依然没有上线。 宿舍拉闸熄灯后，杨明皓无奈的爬上床，比起之前还能用手机发信息去询问纪颖渝的情况，现在不算远隔重洋，但他也没有能力国际漫游找到纪颖渝，他甚至都不知道纪颖渝的香港手机的号码。 这是一个煎熬的夜晚，杨明皓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过没有，一整晚脑海里都是各种恐怖的想象，让他无比揪心难受。 天还没亮的七点钟，他就爬到了电脑前，一方面等着纪颖渝的回复，一方面也疯狂刷着少女的博客，看下有没有什么动态更新。 一直等到快十点，才终于看到纪颖渝的头像亮起，发来了一句 “MerryChristmas！” 然后是一个圣诞老人的表情包。 杨明皓急着想问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纪颖渝一整晚都没有上线，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这么问很蠢，于是旁敲侧击问道 “学委，在香港过平安夜的感觉怎么样” “好多人，到处都是人”纪颖渝发过来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还有吗” “吃饭也好贵，餐厅价格是平时的好几倍” 杨明皓心中一沉……纪颖渝没有在家吃，选择这么贵的夜晚也要在外面吃，难道是约会？ 往后的聊天里，杨明皓的心情变得极其低落，也知道再怎么旁敲侧击也问不到什么关键信息，草草就结束了对话，疲惫的爬上床补觉了。 做了许多个纪颖渝和别人去约会的噩梦后，傍晚杨明皓爬起床，习惯性找到了纪颖渝的博客，一进去果然发现纪颖渝更新了。 纪颖渝发了一张夜景图，似乎是从餐厅看出去的，街道上是圣诞树的灯光装饰和挤满的人潮，下面是记录内容， “第一次过平安夜，好多人，吃了一顿味道和价格完全不符的晚餐，我发誓以后节假日绝对不出来吃饭了” “晚上回家也痛苦，地铁站都在人流管制，巴士也堵死了” “节假日还是应该呆在家里，不要出来凑热闹” 杨明皓心中一沉，纪颖渝果然是出去约会了，再往下看，竟然还有一条程亦舒账号的评论 “有高帅富约，就不要抱怨那么多了” 然后纪颖渝还回了个生气的表情。 这个评论更加像一块巨石，狠狠压在了杨明皓的心上，又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大脑一片空白。 他内心有种虚弱感，感觉到整个人的重量都在慢慢变轻，灵魂在脱离躯体，甚至都听不见旁边的舍友在聊什么了。 他在位置上呆滞了一会之后，忽然鼓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颤抖着手点开了程亦舒的对话框。 “程同学，我想找你问个事情……” “哟，这不是我们矜持的体委同学吗，怎么了，终于肯来求我了？” “……”杨明皓一下子不知道要回什么，但很快程亦舒又发来一条 “是想打听小渝昨晚的约会？” “是……” “我就知道我的评论会把你钓出来，我和小渝说，她还不信，让我别瞎闹” “啊？” “没有什么高富帅，逗你的” 杨明皓心刚放下一点，但很快程亦舒又发过来一句 “但小渝确实是和一个男生出去吃饭了” 杨明皓看着对话框，手又颤抖起来，程亦舒继续连着发过来消息 “你们同乡会是不是有个什么师兄，叫什么洲的，昨天突然去学校堵了小渝，说过来出差，喊她一起去吃晚饭” “小渝最不擅长拒绝别人，人家又是堵到门口来了，就只能跟着一起去吃饭了” “李景洲？” “对，好像是这个名字” 看到这个名字后，杨明皓觉得一阵血液涌上大脑，再次觉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绪。 可能比起纪颖渝认识新的人的可能性，这种来自于熟悉的竞争对手的越界，更容易激发起他情绪的激动、焦虑、厌恶和恐慌。 他忍不住又发过去了一个问题 “那……他们，只是吃了个饭？” “你这话问的，不然还能有啥，难道你觉得小渝会喜欢他吗” “我……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小渝也只和我说了吃饭的事情”发过来这句后，那头的程亦舒安静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发了话过来 “虽然我也没细问，但按照我对小渝的理解，她并不喜欢那个师兄，也不会和不喜欢的人单独约会，这顿饭应该是她最大的让步了” 听到这句话，杨明皓那焦虑和恐慌的心，才稍微放下一些，程亦舒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发来了一条 “你还没和小渝表白吗” “……没有” “你在等什么，等别人捷足先登？” “等一个好时点……” 那边沉默了几秒后，程亦舒开始了一连串如同连射炮一般的吐槽 “人家都杀到香港去了，你还等等等等，你是傻子吗” “你以为就只有这个李什么在追小渝吗，你知道她在香港，一堆香港同学，还有什么台湾男生韩国男生南亚男生都在各种骚扰和缠着她吗” “你还慢吞吞的，你以为每个追求者都像你这样，就在网上动动嘴就算了吗，人家送礼物的，帮着小渝解决问题的，各种想方设法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比你强多了” “我真是替小渝不值，那么多优质选项不去选” 这一连串的攻击，把杨明皓原本已经千疮百孔的内心又重新用炮火洗刷了一边，彻底碾成灰了。 但也是在这样的抨击中，杨明皓才了解清楚了很多之前的误解和误会，例如那晚和纪颖渝的散心，纪颖渝对自己的肢体接触的躲避，其实和自己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那天的经历让她整个人处在一种高度紧张和防御的状态，事后她也觉得很抱歉。 杨明皓赶忙请教程亦舒补救方式，此时此刻，程亦舒已经成了他心中最重要的军师。那头沉默了一下，发过来了两条信息。 “你还是想办法去一趟吧……” “小渝在那边还是很孤独的” 在程亦舒说完这两句话后半年，跨过了一个寒假，杨明皓才终于攒够去香港的钱，还是蹭了一个学校去参加比赛的团队。 因为香港学校的春节假期短，这个寒假纪颖渝只是在线上给杨明皓发了祝福，但没有回大陆。 而杨明皓自从听到程亦舒的建议后，就开始各种接兼职，这时的他才知道赚钱的不易。 然后他也开始留意校内各种可以外出的活动，直到发现一个可以去广东参加的团队比赛，刚好能省下来回广东的交通费用。 再加上从家里要到的一小部分钱，终于还是凑够了这次行程的费用。 他原本想把这个消息保留到更晚才告诉纪颖渝，但程亦舒告诉他不要看太多言情小说，年轻人见次面不容易，早告知早安排，不要玩惊喜那套。 所以杨明皓在确定比赛日程后，就把要去香港的行程告知了纪颖渝。 纪颖渝表现出的开心和兴奋，比杨明皓想象的还要大得多，自从得知这个消息后，两个人每次线上见面，纪颖渝都会发来她找到的详细的过关攻略、交通安排，还有各种景点和日程，让杨明皓挑选想去哪里，杨明皓虽然只能看得到文字，看不到对面少女的真实反应，但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她的那种雀跃和兴奋。 到他出发前两天，纪颖渝甚至发来了一张详细的行李物品清单建议 “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啰嗦……担心你出远门忘带东西，所以把我总结整理的这个清单供你参考” 看到纪颖渝是用她娟秀的字体写满的清单，然后拍照发了过来，杨明皓感觉内心注入了一股暖流。也愈加的期待起见面的日子。 可是世间很多事情往往就是，你越是准备充分，期待拉满，就越容易出岔子。 到达广东那天，杨明皓打开电视新闻，就看到台风要来的消息，预计登陆的日子，刚好是自己和纪颖渝约定的那两天。 他心里一沉，立刻上线，发现纪颖渝也留意到了这个天气预报，在问他怎么打算。 虽然纪颖渝口上说着，“假如真的打台风，那要不就算了，过几个月我也要回去了” “我没关系的，你的安全要紧”…… 但杨明皓似乎还是感觉到，少女的语气中有种掩藏不住的失落。 他想了想，还是在电脑上敲下了，“学委，我会按时到达的” 出发日，看到外面阴沉沉的天气，预报中越来越靠近的台风，杨明皓果断订了最早一班到深圳火车站的动车票，以防再晚一点动车会停运。 所以杨明皓天没亮的时候，就开始从酒店出发，赶往火车站。 天色还是暗黑的，但空气中已经孕育着一场大风暴的来临。 杨明皓的内心是既忐忑又兴奋，忐忑的是不知道天气会恶化到什么程度，会对两个人的安排有什么影响。 兴奋的是，时隔快一年，他终于又要再次见到纪颖渝了。 虽然起得早，他在动车上却一秒都睡不着，重新查看了一遍纪颖渝给他发的过关攻略，脑海里满满都是两个人重遇的画面。 另一方面，他也很焦虑的不断查看着手机的台风新闻，和外面虽然已经开始泛亮，却依然有点黑压压的天色，祈祷着台风来得慢一点。 赶在8点来到罗湖口岸后，因为自由行还没对非广东户籍开放，杨明皓按照纪颖渝的攻略找到了一家旅行社，以假报团真自由行的方式，做了登记和报名后，就拿着旅游签，跟着旅游团过了关，坐上了去往市区的大巴。 终于赶在台风之前过了关，杨明皓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才终于落了下来。 大巴下车后，杨明皓继续按照纪颖渝给的攻略，转乘地铁，去纪颖渝的学校。 因为纪颖渝上午还有课，下午就开始放台风假，两个人约定了在纪颖渝的学校见面。 快到中午的时候，杨明皓才终于抵达了纪颖渝的大学门口，比纪颖渝提到的下课时间要早十分钟左右。 此时此刻，紧张才终于压过了一路上的兴奋，开始让杨明皓哪怕垂着手，都觉得手掌在微微颤抖。 即将要见到的少女，是自己魂牵梦萦了一整年的女神，自己从少年时期暗恋到现在的白月光。 这十分钟对杨明皓来说，就像过去了十年那么漫长，他一直死死盯着校门口，生怕错过了纪颖渝。 不过对于错过的担忧是多余的，当纪颖渝出现在校门口的一刻，杨明皓还是立刻从人群中认出了她。 虽然对于学生时代的他们而言，纪颖渝是来到了一个时尚和潮流前沿的大都市，但和其他香港女生站在一起的时候，气质上不但丝毫不逊色，反而有着一种旁人所没有的知性清雅的气质，而尤其纪颖渝那标志性的雪白肤色，在亚热带气候的带着一点偏黑肤色的女生中间，更是显得出类拔萃。 而因为来了香港，纪颖渝的穿着上也比以前稍微更时尚了一些，从前总是穿得很宽松的她，现在上衣也开始选择修身款，更加凸显她玲珑的曲线，而下半身的百褶裙也恰到好处的展示出纪颖渝纤细的腰身和笔直光滑的美腿。 还有的一层变化就是，从前看起来有几分怯弱的少女，现在确实看起来更加淡定沉稳了一些，也许这也是独立生活带来的磨砺吧。 在杨明皓看到纪颖渝的瞬间，少女的目光也投射过来，两个人刚好对上。 也许是一阵子没见，虽然做了心理准备，但纪颖渝还是愣了一秒，但很快她的表情就转为一种欢欣，从眼神中都要溢出了喜悦，然后步伐加快，穿过其他下课的人群，快步走下了门口的台阶，像是蹦跳着来到杨明皓面前。 但到了杨明皓面前后，她的表情又忽然收住，有点不知所措，甚至有几分不好意思，双手环抱住胸前的笔记本，略微低了低头，轻声说道 “体委好久不见” 但她很快转为让杨明皓熟悉的微笑 “你终于来了” 虽然天气阴沉，但雨还没下下来，趁着这个时间，纪颖渝带着杨明皓先参观自己的学校。 似乎是太久没有见面，两个人还有着几分拘谨，纪颖渝走路的时候时不时看向自己的脚尖，而杨明皓也有点紧张的抱住自己的一边手臂，两个人都嗯嗯啊啊的一问一答着对方的问题，和前一天还在线上聊得热火朝天的场面，仿佛去到了另一个极端。 走着走着快到中午了，纪颖渝提出带杨明皓去吃午饭 “带你去一家我很喜欢的茶餐厅”纪颖渝眨了眨眼 两个人坐了两站地铁后，纪颖渝带着杨明皓穿过了港岛高高低低的斜坡和密密麻麻的大楼中间的巷子，终于找到了一家路边的小店面，店门玻璃上贴满各种剪下来的关于店面的新闻报道和店长的名人合影，看着就很有历史感。 纪颖渝推门而入，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大约因为打台风的关系，店里并没有多少人，过来点单的阿姨似乎和纪颖渝很熟悉了，掏出点单的手写纸，一边在纸上记着桌号，一边用非常不标准的普通话问道“打台风你们还上学呀，今天还是云吞面，鸳鸯？” 纪颖渝笑着摇了摇头，指着菜单多点了好几份东西，这时候收银台阿姨才留意到坐在纪颖渝边上的杨明皓，然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问纪颖渝 “这是你男朋友吗” 阿姨的直白一下子让两个人都愣住了，纪颖渝耳朵有点发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赶紧说道 “阿姨，我点完了” 点单阿姨扯下一张手写单，放在了桌上，转身朝厨房的方向喊了几句，离开前，又对着杨明皓举起大拇指说道 “你有眼光，小渝很不错的，我们老板娘都想把儿子介绍给她了” 听完这句话，纪颖渝的脸涨得更加通红了，眼光聚焦在面前的菜单上，不敢看杨明皓也不去看点单阿姨。 似乎为了送助攻，阿姨又把菜单从纪颖渝面前唰的一下抽走了，这样纪颖渝的眼神就找不到聚焦的地方了，只好尴尬的抬头看回杨明皓。 就在这个时候，纪颖渝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挎包放在大腿上，打开从里面翻了翻，然后翻出了一个精美的盒子，她把盒子拿了出来，推到了杨明皓面前 “体委，这是……送你的礼物，为了感谢你之前老是三更半夜去接我，陪我散心，一直说要请你吃饭，也没有机会，所以用礼物代替了” 杨明皓没想到纪颖渝还准备了礼物，有点措手不及，但看着纪颖渝期待的眼神，他一边道谢，一边拿起盒子，往上掰开一看。 是一只看起来功能很先进的黑色电子表。 他抬头再看向纪颖渝，纪颖渝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希望你不要嫌弃……我原本其实想买的是另一款，那一款功能更丰富，能防水什么的，但这个款式也不错，有很多什么秒表功能，我也不太懂，但我想你常去实验室做实验，这种有计时功能的表，应该能用得上……” 然后她轻轻叹了口气，似乎是解释道 “其实我原本攒够买另一款的钱了，结果你知道么，平安夜的时候，李景洲师兄过来找我了，我就和他出去吃了个饭……平安夜在外面吃饭真的太贵太贵太贵了，他坚持不肯AA，加上又是平安夜，我就只能给他也买了个礼物，结果好不容易攒到的钱就没了一大截……哎” 比起刚刚看到礼物的一刻，纪颖渝的话更让杨明皓觉得感动，他终于明白纪颖渝在博客里天天唠叨的让她不舍得吃蔬菜和水果的攒钱计划，原来指的就是要给自己送的礼物。 杨明皓其实一个是个性格偏向冷漠内敛的人，也就是常说的“钝感”，对很多事情都后知后觉，但此时此刻，他还是感觉身体的深处有种暖暖的东西涌了上来，占领了他的五脏六腑，甚至因为上涌的速率过快，一下子冲到了他的鼻尖和眼睛，甚至让他有点觉得要控制不住情绪和表情。 看到杨明皓对着手表愣着，眼神里有点盈动，纪颖渝似乎也很开心。 这时候点餐阿姨刚好端着菜上来，看到了眼杨明皓手上的礼物，又八卦的插了句 “哎哟，还送了个表，看来我们老板娘儿子没希望了” 听到这句话，小渝脸又涨红了，赶紧说 “体委我们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因为礼物的缘故，两个人之间的拘谨少了不少，加上吃饭的氛围更为轻松，两个人又仿佛像回到一年前校外的小店，开始有说有笑说起自己这一年来各自的经历。 看到杨明皓说着自己最近做过的兼职，在社团也做到了负责人，以及也在参加各种比赛之后，纪颖渝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种闪闪的光，她放下筷子，很认真的说道 “体委，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正在吸溜吸溜吃着云吞面的杨明皓愣住了，咬断面条，指了指自己 “我吗，哪里不一样” “……说不太清楚，但……你现在更像是一个师兄了” “我不本来就是大二师兄了吗”杨明皓有点哭笑不得，但纪颖渝摇了摇头 “不是的，很多人只是升到大二，甚至升到大四，但都不像师兄的样子”纪颖渝看着杨明皓的眼睛，认真的说道 “但你不同，你才是我心中，师兄真正该有的样子” 饭后天气看起来更阴沉了，但雨还是没有下下来，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纪颖渝带着杨明皓在中环简单走了下，但是没有进入到热闹的商场里，而是找到了一个天桥，刚好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金融写字楼鳞次栉比地耸立着，纪颖渝指着这些大楼和杨明皓说 “我现在学校的师兄师姐们，大都在这里面上班，学校组织我们来交流过，确实很震撼” “那……你想留下来工作吗”杨明皓有点紧张地问道，纪颖渝摇摇头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晚上散心去爬的那个楼梯吗，那里能看到我们省会城市的CBD，我觉得能去到那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是一个有远大志向的人，只想离家人，离你们能够近一些” 两个人都不是很想逛商场，加上快打台风了也上不了太平山，纪颖渝带着杨明皓从中环码头坐天星小轮去对面的星光大道。 到了码头的时候，纪颖渝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码头问杨明皓 “觉不觉得这里看起来很熟悉” 杨明皓仔细看了一下，确实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一瞬间也想起了很多熟悉的画面，他也很惊奇地看向纪颖渝说道 “这不就是，TVB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经常夜晚约会的那个码头吗” “对呀对呀，想到一块去了”纪颖渝看到杨明皓也想到同一个画面，得意的笑起来，但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 两个人坐了渡轮穿过了维多利亚港去到了尖沙咀，沿着海边的星光大道在室外散着步，但没走多久，台风雨终于还是下下来了，两个人又急忙找了个商场进去躲雨。 大雨下个不停，两个人只能开始在商场里瞎逛起来，杨明皓想过要在这里买点什么作为礼物回赠给纪颖渝，但看到商场里标注的价格后，他又失落的收起了这个念头。 这里面随便一件衣服，一个包包，一件首饰，可能都是父母几年的收入。 纪颖渝倒是没有想这么多，只是一边埋怨着商场的冷气开得太足，一边四处给杨明皓介绍着各种新奇的店铺和商场装置。 直到走到了商场和地铁的连接处，杨明皓看到了一台看起来很像封闭驾驶室的机器，纪颖渝也同时注意到了，她扯了扯杨明皓的衣袖，停下来问道 “体委……我们有合照过吗” 杨明皓认真想了想，朝着身上比划了一下高中校服的形状，问道 “毕业照？” 想到这里，他内心忽然涌起了一阵遗憾和失落，原来自己暗恋纪颖渝这么多年。和纪颖渝唯一的合照，竟然是那张所有人都穿着校服的大合照。 纪颖渝似乎看出了杨明皓表情中的失落，她用手指指了指那台机器，说 “要不……我们合照留个纪念？” 进到机器里面，杨明皓才发现这是个很特殊的设备，里面刚好可以供两个人一起合拍各种大头照，还能现场挑选特效和查看效果，选好后可以打印成贴纸。 身为女生的纪颖渝似乎对这个设备轻车熟路，主动操作起来，只是到了合照阶段，杨明皓还是有点放不开，杨明皓一紧张，纪颖渝也变得有点拘谨起来，虽然两个人并肩在一起，却像是两个分开拍证件照的人一样，姿势僵硬，笑容也有点紧张。 不过即使这样，依然还是拍出了几张效果不错的，杨明皓让纪颖渝先挑，纪颖渝把拍得比较好看的几张递给了杨明皓。 剩下的的几张里，有张纪颖渝微微侧头朝着杨明皓的方向，杨明皓整个人则因此紧张得看起来像个木乃伊似的僵硬笔直，纪颖渝拿起这张，看着看着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张我没拍好……”杨明皓像个尴尬的猴子一样不断挠着后脑勺 “没有没有，我最喜欢这张”纪颖渝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很快就到了傍晚的时间，雨势不但没有减小，反而风力还加大了起来。杨明皓和纪颖渝也只能选择在商场里随便找了个餐厅吃晚饭。 下午因为两个人都在边逛边聊天，完全没有留意到其他情况，现在他们才发现商场已经稀稀落落没有几个人了。 直到服务员过来告诉他们要提前打烊，两个人才留意到，餐厅里有个电视机在播送着紧急通知，原来香港天文台已经改挂了等级最高的风球，地铁和巴士这些公共交通都要停运了。 这时候纪颖渝才有点紧张起来，因为住在港岛的她回出租屋还要过海，最便捷的交通方式还是地铁或者巴士。 等两个人匆匆赶到地铁站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停运前的最后一班车，杨明皓又陪着纪颖渝去找巴士站，却发现了更大的坏消息，因为暴雨等级也升到了最高，所以过海隧道也关停了。 纪颖渝回不去港岛了。 此时因为一路各种赶，室外又是风雨大作，两个人都淋湿了不少，再返回商场也被冷气吹得瑟瑟发抖，而且商场也都在拉闸关门了。 杨明皓这时候想到一种之前没想到过的可能性。 之前为了省钱，也为了第二天返回口岸的交通方便，杨明皓过夜的酒店就订在九龙附近，离这里不远，所以在这个纪颖渝回不去出租屋的夜晚，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 他感觉到纪颖渝似乎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只是少女宁可被空调吹得脸色发白，但也不愿意先开口。 这时候他再不出声，那就真的是禽兽不如了，于是他轻声问道 “要不……要不……那个……要不……先去我……我住的地方” 听到这个建议，纪颖渝的脸也是唰的一下变得发红发烫，但她只是轻得似乎要让人听不见一样应了一声 “嗯……” 杨明皓其实想着实在不行，到了酒店还能再给纪颖渝开多一间房，但事实证明，这种暴风雨的夜晚，因为接待大量过不了海的住客，酒店住宿都快满了，剩余的高级房间两个人又凑不够钱，所以最后杨明皓还是只能拿着一张房卡，带着纪颖渝去自己提前预定好的房间。 从酒店大堂一路上又像回到中午刚见面的状态，甚至还要更尴尬，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纪颖渝可是一直在身前搅动着自己的手指，眼神盯着自己脚尖，脸上那种红晕都快要溢出来了。 而用房卡刷开房门后，杨明皓感觉那种尴尬更加铺面而来，香港的酒店房间实在太小太小了，除了过道，房间里就只剩一张能勉强挤下两个人的小床，但这个小床也足以占了房间90%的面积，连打开行李的地方都没有。 小床和过道中间的一小块面积则被两面垂直落地玻璃围出一块小小的淋浴洗手间。 原本杨明皓还在想，假如房间有个沙发什么的，晚上他可以选择睡沙发，再不济还能打地铺，但现在这样的布局，只剩一种可能性，就是两个人今晚要同床了。 事情进展得太快，让人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懵逼。 在这种尴尬下，杨明皓觉得自己手脚四肢都要变得不受控制起来，甚至不知道要迈哪边腿，但一直堵在门口也不是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去，然后在床的一角坐了下来，让出了位置让纪颖渝也走了进来，纪颖渝也只能尴尬的坐在了床尾。 两个人甚至都不好意思去看向对方，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坐着，装作很忙的各自操作起了自己的手机。 “阿嚏” 酒店的冷气开得实在太足了，上半身已经湿了大半边的杨明皓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这才想起，旁边的纪颖渝也淋了雨，身上也湿了一大半，纪颖渝平时就有点体弱，这样一吹搞不好就要生病了。 他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问道 “学委……你要不要……先去洗……洗”他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说出洗澡这个词 听到他的建议后，纪颖渝的脸涨得更红了，连耳尖的颜色都变红了，她摇了摇头，声音小得仿佛是挤出来的一样 “不……你……你先洗吧” 杨明皓还想再让一下，却发现纪颖渝的头已经低垂得不能再低了，感觉少女似乎已经不想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他只能尴尬的自己走进浴室。 一门之隔就是自己暗恋了五年的白月光，使得杨明皓在沐浴间里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有点手足无措，甚至连尿尿，都得控制下声音，担心过大的声音都会激起外面少女对自己不好的印象。 但等到他把衣服脱下的时候，才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还是起反应了。 也怪不得他，哪怕心中对纪颖渝是当做一个不可亵渎的女神，但男生的本能，使得在同一个房间这样狭窄的空间里，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 即使尝试洗了个澡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洗完后杨明皓还是发现自己下面硬邦邦的。 所幸浴室里还准备了浴巾，刚好杨明皓的上身也全部湿透了，他拿浴巾裹好自己，然后将湿透的衣服拧干，用衣架挂着拿了出浴室。 虽然双方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等杨明皓只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明显感觉到房间内的尴尬又上升了几个度，纪颖渝选择把眼神转向窗外，尽量不去看杨明皓。 杨明皓发现纪颖渝不知道什么时候找服务员又多要了一床被子，这样床上有了两床被子，一方面是方便分割，但另一方面，杨明皓又感觉到纪颖渝似乎也默认今晚要同床了。 这对他来说，其实多少是种惊喜，刚刚在浴室的时候，他还在想，假如纪颖渝晚上不愿意和他睡一张床，他还可以考虑在过道的地面靠墙坐一晚上…… 杨明皓把衣服挂好后，发现纪颖渝还在握着手机，时不时看向窗外，时不时又看回手机，他只能轻声说道 “学委……我洗完了……你要不要……” 纪颖渝只是很轻很轻的“嗯”了一声，但还是坐着一动不动，继续搅动着自己的手指。 杨明皓也有点不知所措，上床躺着也不是，继续站着也不是，和纪颖渝在床尾背对背坐着也不是，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 终于杨明皓意识到，以纪颖渝的性格，和异性隔着薄薄一层玻璃，自己在里面沐浴，尴尬程度只会比自己高，不会比自己低。 他又轻声问道 “要不……我先从房间出去……等你洗好我再进来” 纪颖渝又轻声“嗯”了一下。杨明皓转身就要往外走，但没走几步，纪颖渝抬起头，看了看他身上裹着的浴巾，轻声喊住了他 “不用了” 然后她似乎挣扎了一下，咬紧了嘴唇，然后又低声说道 “你……要不……关灯先睡吧……” 看着上半身也湿透了的纪颖渝，杨明皓才又意识到，纪颖渝等下洗完澡，应该也需要换下外衣，她应该是不想等下裹着浴巾出来的时候被自己看到。 想到这里，杨明皓立刻点了点头，爬到床上，裹上被子，然后按下总开关，这样整个房间里就只剩浴室内还隔着玻璃透出一点黄色的灯光，其他灯光都关上了。 然后在黑暗中，又过了几分钟，杨明皓才看到纪颖渝缓缓站了起来，放下手机在桌上，走进了浴室里。 如果说性快感是大脑产生的话，那中间最极致的，应该就是想象力所带来的快感。 而当这种想象是发生在自己心中的女神身上的时候，那种刺激又要再翻十倍。 女神之所以为女神，就是她只通过声音传达给你的诱惑，都要远远强过你看一万部普通的A片和裸女。 杨明皓感觉纪颖渝进浴室后，似乎安静了几分钟，但很快，即使是有抽风机的杂音，他也感觉到纪颖渝褪下了裙子，在上洗手间的声音。 这声音就像是炸药的引线被点燃了一样，一下子轰的杨明皓大脑一阵颤栗，进而是浑身一阵难以言述的欲火开始从小腹处炸开，迅速让他全身进入一种紧绷而敏感的状态。 虽然暗恋了纪颖渝这么多年，但杨明皓其实很少将纪颖渝和他日常的欲望所关联在一起：他也会和舍友一起去夜聊学校里那些充满性诱惑力的女生，也会在春梦里和这些身材旖旎的少女一起共度春宵，也会去下载刺激的电影来协助自己完成日常的宣泄，但他从来没将纪颖渝套入到这些事情里。 因为在他心中，纪颖渝是另外的一种存在，即使他梦见纪颖渝，大多数时候也是两个人一起散步，聊天，虽然也有拥抱，亲吻，但他确实从来没有在春梦里想象过纪颖渝，或者即使有，也是一团很模糊的形象，更多是一种心理上的愉悦和获得感，而不是那种赤裸裸的肉欲。 所以他也从来没有想象过纪颖渝的胴体会是怎样的，就像很多舔狗无法想象自己的女神也会需要上洗手间一样，所以这种声音所打破的，是神性和人性之间的壁垒，让杨明皓一下子将纪颖渝从那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圣形象，引入到他脑海里那些日常看A片所想象出的种种画面里，这种巨大反差的刺激，一下子让他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而接下来，声音变成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使得杨明皓能立刻脑补出，纪颖渝正在褪去她被雨水打湿的白色T恤，凝脂雪白的肌肤正在一点点裸露在空气中，少女的上半身应该只剩裹住一对挺翘美乳的内衣。 而伴随着两下交替踩地的声音，纪颖渝应该将自己的灰色百褶裙也弯腰脱了下来。 在杨明皓的脑海里，美少女上半身只穿着一件内衣，弯腰刚好露出那完美的双曲线所夹出的深邃乳沟，和伴随着少女将百褶裙一点点从腰间褪下，那比例完美合衬的笔直雪白的长腿也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中，全身上下只剩两件素色的内衣保护着少女身上最为隐秘神圣的部位。 比起完全脱光的画面，只是想象着纪颖渝这样穿着素色内衣的胴体，杨明皓都已经觉得下体变得坚硬无比，甚至忍不住伸手下去安抚一下，虽然这样让他很有罪恶感，但又有一种莫名的说不清的刺激感……这大约就是女神的魅力。 停顿几秒后，杨明皓感觉到一声更加刺激的声音，那时虽然似乎纪颖渝已经尽量轻，但仍然在空气中形成一阵收紧然后紧缚被解开的声音。 守护着纪颖渝两座圣洁少女峰的最后一道屏障也解除了。 认识了纪颖渝这么多年，杨明皓一直很诧异的一点就是她肌肤的雪白，纪颖渝的肌肤似乎有一种完全不沉淀色素的天赋，使得她和同年龄的女生站在一起，也因为那种白得发亮的肤色而显得出类拔萃。 所以想象着纪颖渝褪去身上的全部衣物后，杨明皓脑海里浮现的是一个通体雪白的少女形象，假如纪颖渝连裸露在衣物外的部分都是如此的白净，那藏在衣服内没有被窥探过的部分，只会更加的白皙如月，肌肤的质感也会更加紧绷而滑腻。 所以几秒后，当淅沥沥的水声响起时，杨明皓所有的想象力都被激发到了顶点。 尤其让他觉得惊喜又罪恶的是，当房间外面关上灯后，只从淋浴间里亮起的灯光，将纪颖渝的身影模模糊糊地投射在了毛玻璃上。 虽然没有办法看到少女胴体的细节，但这模糊的身影，却能看出少女沐浴的动作。 杨明皓看到纪颖渝将花洒举到侧上方，然后开始用手慢慢从优美的秀颈、光滑的香肩一直抚弄到坚挺上翘的柔软乳尖，虽然纪颖渝的手没有在这里停留，但在杨明皓的脑海里，自己早已替代纪颖渝在这双盈盈可握滑腻坚挺的美乳上揉搓了一百遍，甚至幻想着自己的手指在逗弄着女神那颗嫣红柔嫩的小樱桃。 淅沥沥的水声就像最好的助幻剂，让杨明皓能够想象得到一颗颗的水珠，就像一串串珍珠沿着少女赤裸的胴体游弋滑落，一路从少女的秀颈滑至那完美胸型上翘的尖端，点缀在那颗稚嫩的蓓蕾上，另一路则沿着幼滑的肌肤一直滑落到少女夹紧双腿中那道粉色的细缝中…… 想到这里，杨明皓也夹紧自己的双腿，他感觉只是凭着这种想象，听着声音，他都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那快要喷火的巨龙。 尤其随着水声的停止，纪颖渝开始往身上涂抹起沐浴露的时候，杨明皓闭上眼睛，想象着自己的双手替代纪颖渝的小手，将沐浴露和泡沫在少女滑不留手的嫩白肌肤上不断的来回轻抚，上下其手，一边手完整托住抓捏少女在沐浴露下更加光滑弹手的嫩乳，另一边手则深入到少女双腿中那微微隆起最为柔嫩的两瓣阴唇，中指来回摩挲那道粉红细缝，感受着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少女蜜液的滑腻感…… 不行，想要射了…… 杨明皓强行制止住自己的想象力，他感觉哪怕不用动手，就靠这种脑海中第一次对自己女神的亵渎，还有这近在咫尺只隔着一层毛玻璃就是女神在沐浴自己赤裸的胴体的场景，叠加在一起的刺激实在是过于强烈，他知道假如不小心真的射在被窝里，那种刺鼻的味道肯定会被察觉，这下子纪颖渝眼中的自己就是真正的大变态了。 他一边开始转移大脑的注意力，不断回想起上课的内容，一边尝试不去对自己已经昂首欲发的巨龙做任何刺激，不断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感觉整个脸蛋都在发烫，身体更像是沸腾一样。 他难以想象，会有哪个异性能够抵挡得住来自纪颖渝的这种诱惑。 毕竟，这是一个真正冰清玉洁、清白无暇的少女，却又有着如此清澈可人的面容和恰到好处的身材。 他甚至担忧起，假如今晚的场景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而是在李景洲师兄那样的衣冠禽兽身上，恐怕今晚纪颖渝就保不住清白之身了…… 想到这里，他甚至有种小时候看神雕侠侣时的那种惶恐感，小龙女的过度完美，却也带来一种让人焦虑的易碎感，生怕有任何东西会去玷污这种完美，破坏这种人间难得的极致美好。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了下来。 一阵擦拭和衣服被挂起来的声音后，安静了几分钟，然后浴室的灯被关上，玻璃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关灯的一瞬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阵黑暗，杨明皓的眼睛还在尝试适应这种黑暗，但他的听觉和嗅觉却变得异常灵敏。 他感觉到脚步声移到床尾后，随着床垫吱呀一声，很快杨明皓就感觉到身旁的床垫位置微微凹陷下去，然后一阵扑鼻的清香钻进了他的鼻孔里。 这是一种熟悉的气息，在杨明皓的记忆中，不管过去纪颖渝曾经喷过香水，亦或是像现在这样掺杂着酒店沐浴露气味，但在她身上散发的香气中，总有一缕若有若无，独属于纪颖渝的清香，他形容不出那种气息，但就像牛奶一样甜美，却又像小花一样清新，可是这样的味道却是和纪颖渝那种清澈雅致的气质是完美匹配的。 下一秒，杨明皓又想起了一个很要紧的事情。 假如刚刚纪颖渝将湿透的衣服都挂上了，那现在在被窝里的少女，应该身上就只穿着两件单薄的内衣，甚至可能是只有一件…… 比起刚刚还隔着一层毛玻璃，现在半裸的少女，就和自己几乎身贴身，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被子，杨明皓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熄灭的山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甚至比刚才还要更猛烈。 在黑暗中，他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连呼吸声都变得粗重起来。 可是纪颖渝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安静，只是侧卧着背对杨明皓，面朝窗户，一声不吭。少女的这种姿态，让杨明皓也猜不透她内心在想什么。 杨明皓的内心此刻陷入了真正的天人交战，一方面来自于雄性动物从远古时代就有的繁殖本能，让他根本控制不住下体昂扬的巨龙，让他只想伸出手抱住少女，甚至伸进包裹住纪颖渝的被窝中，和赤裸的少女来一次亲密接触。 但另外一方面，长久以来对少女暗恋所形成的思维定式，让他只想在纪颖渝面前扮演好一个护花使者的角色，他觉得今晚纪颖渝愿意和自己独处在这个房间，是出于对自己最大的信任，而自己的手只要伸出去，那就有50%，甚至更大的可能，彻底毁掉这层信任，赢得了这个夜晚，却输掉了女神，也输掉了人生。 就在他纠结欲裂的时候，忽然窗外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一秒过后，便是一阵震耳欲聋的炸雷声。 台风要登陆了。 似乎被这阵雷声吓到，纪颖渝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几乎快要钻进到杨明皓的怀里，这么近的距离里，她的发丝甚至都要钻到杨明皓的鼻子前，让杨明皓觉得鼻子一阵酸痒。 他终于还忍不住伸出了手，但没有伸进纪颖渝的被窝，而是隔着一层被子，抱在了纪颖渝的腰间。 纪颖渝被这个动作似乎吓了一下，但她没有甩开杨明皓的手，而依然将自己在被窝里裹紧着，只是杨明皓感觉到她的鼻息似乎也变得有点紊乱。 这个时候窗外再次划过了好几道闪电，雨开始越下越大，哪怕是酒店密闭的落地窗，在呼呼的风声中也开始剧烈抖动。 纪颖渝又往后靠了靠，瘦削的后背隔着两层被子，贴在了杨明皓的胸前。 窗帘忘了拉上，但两个人都没有下床的意思，而是在这个台风的夜晚，在这个为他们临时遮风挡雨的简陋小酒店里，偎依在一起，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 在这万家灯火中，将来会不会有一扇，是属于我和纪颖渝的呢…… 杨明皓脑海里想起这个问题， 可是这个问题对他来说还太遥远，来这个城市一趟，都需要他付出大半年的辛勤兼职，而假如想要在这座繁华的国际都市落脚，恐怕是他这种遥远内陆城市的少年，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高度。 多年以后，杨明皓以资方投资负责人的身份，亲赴香港调研项目。 大金主的到来，自然在地是要做好接待的，一顿酒足饭饱后，被调研公司的董事长却犯了难。 一般大陆过来的资方，癖好无非是两类，黄和赌，赌还好，从港澳码头有直升机可以送澳门一夜往返，神不知鬼不觉。 黄则复杂些，在香港合法的楼凤是不可能用来招待这些大佬的，一般的港女也伺候不来这些大陆老板。 席间倒是有个风情万种的秘书，原本是用作一枚暗棋，却没想到她暗送了几次秋波和席间各种逢迎后，杨总却似乎不为所动。 杨总全程都在喝闷酒，倒也符合业界的一些传言，说杨总性格还是理工男，不太擅长这种应酬场合。 被调研项目的董事长留意到了一个细节：一个新来的年轻女实习生轮流给大家斟茶，斟到杨总的时候，杨总的眼皮微微上挑了一下，但很快又收回正常。 董事长看向那个刚从隔壁大学招来的研究生，黑长直发，不怎么化妆，倒也有几分清涩的学生气。 没想到杨总好的是这口，真是禽兽……董事长内心默默骂了句。 但他今晚不打算真的给杨总献祭这个年轻的实习生，毕竟这里是香港，不是曾经的大陆，随便一闹大，这里的警察可不会庇护你是什么业界大佬，搞不好把自己也赔进去。 所以董事长也继续陪着笑，酒足饭饱后，直接把杨总送回了酒店。 酒店定在了香港制高点的丽思卡尔顿，不敢怠慢的招待方，自然是提前要求备好了最好的海景套房，希望换取杨总满意的休息和第二天的好心情。 直到步入房间，杨明皓才真正松了口气。 外人眼中不苟言笑的他，多少也是一层伪装的需要，在这个行业里打滚，不要轻易让别人看到你的底牌，或轻易抓到你的喜好，只演好你需要演的角色。 但这种伪装对他来说，娴熟却疲惫，人总是活在面具下，就会慢慢和面具融为一体。 就像他内心还是排斥今晚这样的宴席，席间不管是斟茶还是敬酒的女性，都不过被当做是一种气氛提振的工具，甚至对席间一些人来说，才是今晚真正的大餐。 他偶尔也会逢场作戏一下，可是这种没有情感相配套的欲望发泄，更像他大学的一种体验——网吧通宵打游戏。 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感觉似乎爽了一整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被记住，结束的时候你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就像完成了一个例行的任务，而没有任何真正被刻在心里的愉悦感。 “阿嚏”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来香港最让他讨厌的一个地方，就是这里的冷气开得特别足，哪怕是豪华酒店，也不懂调到一个让人感觉舒适的温度。 就在他拿起电话想找服务员来调下温度的时候 他却忽然想起了纪颖渝。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他内心就像中了一颗子弹一样，瞬间让他的思维和动作都慢了下来。 他慢慢走到了窗前，奋斗了这么多年，他终于站在了这里，可以俯瞰整座曾经遥望而不可及的城市，只是城市里，再没有当初那个紧张的少年和懵懂的少女。 虽然站在了城市的最高处，但他也看不见，当年他和纪颖渝曾经挤在一起的狭窄房间和紧凑的被窝。 想到这里，他习惯性地拍拍裤袋摸摸胸口，想找根烟，却又立刻想起，这是个无烟房。 他最终还是放弃抽根烟的想法，而是退回坐到沙发上，将脚翘在茶几上，看着外面的维多利亚港夜景。 他觉得自己不需要那根烟了，就像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那时的他不需要尼古丁，也能让大脑制造出长久的多巴胺，因为他的生活中有个叫纪颖渝的少女。 如今，当他想起这段记忆的时候，他的嘴角也露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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